一发完。

漫画结局。

同化失败。

和姐妹聊了一晚后的意难平产物。

垃圾文笔请多担待。

尹钟宇眼前是那个男人被划花的脸，那双眼睛定定地望着自己，他一时间竟然看不懂挂在男人脸上的笑容和眼神里的欣喜。他只知道自己的手在颤抖，手里的匕首应声落地。

他睁开眼，无神的双眼看着天花板，沉默地平复着急促的呼吸。被汗水打湿的碎发黏在他的前额，身上的棉质t恤早已湿透。他摸了一把脸，双手仍在不停地颤抖着，他举起双手想让它停下，却无济于事。过了片刻，尹钟宇放弃了无用行为，手臂垂下砸在被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床。

他走向洗手间，看到撤掉了镜子的墙面后微不可察地顿了顿脚步，墙面上巨大的空白看上去像某个欲盖弥彰的谎言。尹钟宇用冷水洗脸，试图驱除脑内的燥热，却发现他的躯体越冷，颅内便越发的兴奋。他呆坐在床边，等待着生理疲惫的降临让他陷入没有噩梦的睡眠。可似乎每一个细胞都在兴奋着，叫嚣着，迫使他再次回忆起那个人的面容。他习惯了这样煎熬的夜晚，却仍旧不习惯去面对那个男人。

看到那个男人带血的面孔时近乎发烫的血液和隆隆作响的脑神经带来的快感一遍又一遍地如同海浪般冲刷着尹钟宇早已麻木的身体，轻易得仿佛尹钟宇的身体早已化成了流沙只需浪潮轻轻一推，便可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听到了那个低哑的声音在读一本书，咬字模糊之处像是一种不知名的暗示，又被他慵懒而没有起伏甚至可以称之为冷漠的语气冲散了一切幻想。他从桌上扯过耳机戴上，放了一首摇滚试图掩盖住那个声音，可是没用，那道声音像是嗅着恐惧寻到了尹钟宇的存在，和蛇一样冰冷地寸寸爬上尹钟宇的颈部，对他喃喃细语着无休止的“亲爱的”。

尹钟宇一夜无眠。

当微弱的阳光小心翼翼地探进他的窗口时，尹钟宇直愣愣地看着逐渐变得刺眼的太阳，脸被照得愈发苍白，像是被剥下了旧墙纸的墙面。直到突兀的手机提示音响起，他才回过神来伸手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出的消息来自智恩，尽管两人早已分手，那颗粉色的爱心依然还在那里。他没有点开消息，只是看着那个小图标想起了以前和智恩在一起的时候，这样的回忆只能在他脑海的夹缝中生存，成为他为数不多的松一口气的时候。

智恩的名字又在屏幕上跳了出来，他原想挂断这通电话，却点错了接通键。熟悉而温柔的女声说道:“哥哥，我是智恩。你还好吗？如果方便的话想和你一起吃顿饭。”

尹钟宇举着手机没有说话，直到智恩问道:“哥哥？在听吗？”他才低低地嗯了一声。智恩担忧道:“哥哥不想出来的话不用强迫自己的。”钟宇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回道:“没有，我也想见见你。”

尹钟宇坐在树下的椅子等待着智恩，他觉得这条大街，这些路人，甚至是广告屏上的时装广告都和先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心底却总有一个声音否定着一切，使他的目光变得扭曲，街道和行人像是被吸进了漩涡，画面开始眩晕。

“哥哥等了很久吧？”智恩和原先的智恩一模一样，在经历了那种事情以后还能保持清醒，尹钟宇为她感到高兴。

尹钟宇摇摇头，把方才的画面驱赶出脑海，笑着说:“没有，我刚到你就来了。有想吃的东西吗？”

智恩选了一家餐馆，点了几道菜后便认真地看向尹钟宇。尹钟宇知道她想问很多事情，却也不敢问，智恩的眼神充满了担忧，他也不敢直视。于是直到热气腾腾的食物摆上桌，他们之间也久久无言，氤氲的雾气挡在他们中间，尹钟宇觉得这倒是个很好的屏障，足以遮挡他的心不在焉。

他到前台要了啤酒，也只是为了短暂地躲避智恩。他漫不经心地看着花花绿绿的罐装啤酒，目光停留在某处，指着其中一个说道:“要那个，谢谢。”

他坐回位子上时，智恩正在低着头匆匆忙忙地打字，他看到了顺着包垂下来的小玩偶，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打开啤酒喝了一口，问道:“是工作上的事情吗？”

“是，不过没关系。”智恩对他笑了笑，收起了手机。

“智恩过得还好吗？”尹钟宇问道。

“和以前一样吧，倒是哥哥你比以前憔悴了很多，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啊。”智恩担心地看着眼前的尹钟宇，他瘦了很多，本就宽大的t恤愈发的松垮，那双清澈澄明的眼睛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灰败，黑眼圈在白皙的脸上格外明显。

尹钟宇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好意思地笑道:“是吗？可能是因为最近睡得不踏实吧。”

智恩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哥哥还是会梦见那个男人吗？”

尹钟宇平静的表情出现了裂痕，他平日里竭尽全力去压制在记忆深处的那个人，此刻因闸门开启如洪水决堤一样淹没了他的理智。尽管如此，他仅仅只是皱了皱眉头，假装看不到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人，假装听不到那个人此时堪称充满恶意地调笑:“亲爱的原来这么想念我吗？”。他只是抱歉地笑着，说:“我不想谈他。”

智恩连忙道歉，说道:“是我不该问的，哥哥你没事吧？”

尹钟宇笑着摆摆手，看着徐文祖拿起他的啤酒，当着他的面一口一口地喝着，喉结上下滚动着，他甚至能听到咽下去的声音。他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徐文祖，说道:“没问题，只不过像他这样的杀人魔，谁也不愿意谈起他吧。”

智恩没有注意到尹钟宇的眼神投在她身边的空位上，她点点头:“是啊那种人死了真是万幸…对不起，我接个电话。”她拿着手机起身，而尹钟宇也将眼神从徐文祖身上挪开，看向满脸不耐烦和手机那头在争论的智恩，可能是她令人头疼的上司吧，尹钟宇想道。

徐文祖坐在他的对面，他的手搭在椅背上，歪着头看向尹钟宇。身上的衣服是尹钟宇熟悉的那件白衬衫，脸上捉摸不透的笑容也是尹钟宇所熟悉的，他死死盯着徐文祖，想证实他只是一个驱之不散的幻影。

尹钟宇猛饮了几口啤酒，压低声音狠道:“你不在了。”徐文祖却纹丝不动，他并不说话，只是看着尹钟宇，目光里满是笑意，在尹钟宇看来那更像是嘲讽。他莫名地被激怒，瞪着眼突然提高了声音:“你不在了！是我亲手杀了你！”

周围的客人纷纷转头看向尹钟宇，他独自一人对着空气大喊着，将桌上的啤酒罐狠狠地扔向了对面。客人们开始感到不满，听到动静的服务员也急忙赶来劝阻，待智恩打完电话再回到店里时看到的一幕便是一群人围着挥着拳头想打服务员的尹钟宇。她连忙跑过去，握住尹钟宇乱挥的拳头，喊道:“哥哥！我是智恩啊！”

智恩的声音像是从隔得很远水面上传来，不轻不重地撞击着尹钟宇的意识，他有点迷茫。徐文祖站起身走近他，低下身用手捂住了他的耳朵，尹钟宇激烈地挣扎着，徐文祖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加大了手上力度。

尹钟宇被强迫抬头和徐文祖对视，他的嘴唇颤得厉害，声音也跟着发抖:“我已经杀了你，如你所愿杀了你，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徐文祖闻言有片刻的出神，他轻声道:“因为亲爱的是最完美的作品。”

声音轻到徐文祖自己都听不见，轻到他自己都不相信。

他笑了笑，又说了一遍。又一遍。

尹钟宇冷冷地看着徐文祖，不发一语。

他在徐文祖眼里从未看见过真实，他身在地狱，意图将自己也推入其中，尹钟宇听见自己在说:“从来没有他人，你就是地狱。”他已经冷静了下来，直视着徐文祖说道:“你失败了，我杀了你，我也只杀了你。”

徐文祖缓缓抬起头，他嘴角的笑意不见踪影，被发丝遮住的双眼投下一席阴影，周身的空气都因他变得死气沉沉。这是尹钟宇从未见过的徐文祖，本不应该出现在他的幻觉里。尹钟宇惊奇于自己并不惧怕这样的徐文祖，反而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接近过徐文祖，如此真实的徐文祖。

真实到赤裸。

赤裸的感情，赤裸的爱意毫不留情地展现在尹钟宇眼前，狂妄到想成为上帝的徐文祖，此刻却只能捧着他仅有的一颗真心，没有了鲜血，没有了暴力，他竟然比尹钟宇还要迷茫。

尹钟宇脸色变了变，过了不知道有多久，他慢慢地蹲下身，捂着脸笑了。他只感到前所未有的荒唐，徐文祖做了那么多事情，用了那么多的手段，到头来竟是这样龌龊又单纯的念头。他不免感到好笑。

他落得如此地步，全拜徐文祖所赐。徐文祖以为撕掉他的人皮就会像茧蛹蜕变一样成为他的一员，可撕下了尹钟宇的人皮，他只收获了血肉模糊的尹钟宇。破碎，稀烂，又美丽。他并非他最完美的作品，却是他最叛逆的作品。

智恩拍打着尹钟宇的脸，看着他疯疯癫癫地笑出眼泪，焦急地叫他的名字:“钟宇，钟宇拜托你清醒一点！”围观的众人只以为是发酒疯，嚷嚷着让智恩快点带人走，智恩接连说了好几个抱歉，拖着尹钟宇离开了餐馆。到街边的长椅上让尹钟宇坐下，她听见尹钟宇自言自语说:“你罪该万死。”说完又开始大笑起来。

尹钟宇笑着笑着笑声里突然多了一丝哭腔，委委屈屈，呜呜咽咽，像个受伤了的小动物，听得智恩心里堵得难受。她轻轻拍着尹钟宇的背，哄道:“不哭了好不好？”

尹钟宇用手背擦掉了眼泪，红着眼眶哽咽着向智恩道歉。他做了几次深呼吸，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智恩眉头紧锁，问道:“哥哥你还好吗？”尹钟宇只是点点头，并未言语。

他看着眼前的徐文祖，嘲讽又悲切的笑容一点点地绽开在尹钟宇的脸上，一时间竟分辨不出他在嘲笑自己的遭遇，还是在嘲笑徐文祖的拙劣。他抹了一把脸，冲着智恩笑道:“我送你回去吧，今天辛苦你了。”

智恩起身整理了一下单肩包的肩带，上面的玩偶随之晃动。她并不十分相信尹钟宇现在的精神情况是正常的，自那件梦魇般的事情过后，尹钟宇似乎变得比之前更加煎熬，她意识到尹钟宇还没有完全走出那个牙医留下的阴影。尹钟宇如同一个溺水之人，她想伸出援手拉他上岸，但是无济于事。

她看着尹钟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可心中的郁结和愧疚没有丝毫减少，她担忧道：“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公司。倒是哥哥一个人没问题吗？”

他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替智恩打开了车门。尹钟宇笑着冲智恩摆摆手，尽管眼睛还在红着，但还是一派轻松地说道：“没问题的，智恩不要担心了。”智恩坐进了后座，迟疑着应了一声“好吧”，待车门关上她又降下车窗说道：“如果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的。”

尹钟宇点点头，算是应许。

尹钟宇看着驶远的车子，转过了头，看到徐文祖站在树下。

徐文祖从未经他同意，划破他的皮肉，撕开他的伤口，将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爱意尽数塞满他的身体。因而徐文祖虽死，可在尹钟宇的脑子里，他是那枚钉得最深的钉子，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尹钟宇，使他痛苦万分，一旦拔出却要连皮带肉地将一部分的自己给拔出去。

于是尹钟宇久久地看着徐文祖，疲累到不想也不敢去深思徐文祖那惊人的爱意。

他朝着徐文祖走过去，目不斜视地经过了他，心想着今晚或许可以睡个好觉吧。